序 一只死去的鸟 (第2/2页)
在我……趣味性的成长历程中,我很乐于珍惜窥探人类社会的分分秒秒,幻想着我位于那颗不属于我的星球成长时将获得的软弱与空虚。我将有闲暇去构思正义和罪恶,去分割一个尚有光亮可言的世界,并在我的美妙想象被挫败时,获取痛哭流涕的余裕。
我被幻境抛出,落回我所在的现实。我的颈项疼痛万分,意识在边缘游离,四肢传来阵阵无意义的抽搐,大脑被搅动得像一滩血肉艺术宗师的作品会吐出的呕吐物。但我明白该如何享受这份甘美的痛苦,从中啜饮感官里至高至美的一滴清露。
在结构或维度崩溃的废弃区域、怪物出没的骨化遗迹和沸腾的毒药里,在我跟随血伶人学会我所需的一切知识的漫长过程中,我明白了痛苦对于我的意义。
我听见尖塔中传来求救的声音,而他灵动又复杂的语言标识出他的身份。我更换出更为舒适的坐姿,在尖塔边缘摇晃着我的腿,让肮脏的夜风刮过我苍白的皮肤。我倾听他们挣扎的声音,在幻觉褪去后沉浸在幽都为我无私献上的当地剧目里。
三分钟又十一个人类社会的读秒过后,求救者成功杀死了他受蒙骗的敌人。这就是这座都城运转的方式。
罪恶之都。我想,宣布这就是我所深爱的都市。我可以在这里杀死任何生物,无论谁葬身在我的指甲之下,我都能瞬息间列举出上千个理由。
这就是我生来该享受的血腥盛筵,我的天赋与灵魂所在,我的庭院与王座——我宣判科摩罗有罪,而我罪孽甚深。
“康拉德。”他在喊我,我听见了我同伴的声音。每次他呼唤我时,我都要压下把他的心脏挖出品尝的冲动,逼迫血腥的甜味从我的牙齿之间被推返至大脑深处。
这象征着我的良心吗?象征着我的清白?
“康拉德·科兹。血腥的侯爵。”他轻声絮语,站在尖塔之下的街道中央,位于黑暗的中心,仿佛踩踏着幽都的心脏。
我翻身从尖塔坠下,落进所有重蹈覆辙的绝境深处,向无可挽回的长夜与边缘化的恐惧者中沉沦,在交叠的阴影和深奥的生命成分中汲取永恒的痛苦,像肿胀的蜘蛛伏居于阴影和痛苦的巨网,或渴血的夜蝠坠落在遥远的尖顶和触及夜空的高塔之间,在边界的复杂性和高塔上伸出的大量斜码头桅杆以及电磁力的噼啪中划过每一个泊位,与黑暗之城一起吞食邪恶,将腐臭的空气吐回虚空。
那只死去的鸟。我忽然想起它。是的,我知道那是什么。一个人。一个被捕奴船运送到我们的大罪大恶之城,在饱受折磨和残害后被抛弃在血污及足的街道中央,等待这块尸体的将是与千百万年来堆积的弯曲骨头和粘稠体液一并汇入垂死灵族帝国的闪烁余烬。
但他的灵魂将会自由。这就是今夜最佳的笑话——一个再孱弱不过的人类,他死去的灵魂都比最强大的科摩罗灵族还要自由。
我为什么险些忘了讲它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