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分别 (第1/2页)
帝国官方历法,31。
“不是个坏地方,你认为呢,阿蒙?”
阿扎克·阿里曼宁静地说,与阿蒙站在芝诺比亚丘陵区的阳台上,眺望明珠般的英特雷克斯联邦。晨雾在林木上方翻滚着,轻轻笼住青翠的嫩草。在寂静的矮灌木间,芳香的淡黄色野花绽在喜人的深绿穗子底边。野雁似的鸟从空中过去了。
“这里是和平的,”阿蒙回答,“久久没有品尝过战争的气息,可我们一定会把战火引到这里,阿扎克。”
“我知道,他们也知道。这是我的选择,也是他们的判断。”阿里曼回答,目光在远处的亮光间流离。
如果这里是普洛斯佩罗,那些亮光就应当是海湾晚间岸滩上亮起的信标灯,在白日里还留着一抹滚热的余晖。芝诺比亚中心的大厦将是一座金字塔……如果。
难以想象。阿蒙在心中想。
他难以想象,竟然会有一个人类联邦,在度过旧夜如此漫长的黑暗与恐怖之后,依然保存着一颗信任与善意的心,以至于愿意接纳数十万计的流亡者,并乐意帮他们重建家园。
他难以想象,假如英特雷克斯没有归帝国所有,或者说没有与钢铁勇士交好,而是选择了另外一边,他们将失去一股多么强大,且多么关键的助力。
他难以想象,会有这样一个地方独立在亚空间的侵蚀之外,却又深知混沌的毒害,以至于他们稍稍一提及黑暗之王与混沌力量的事情,对方便即刻同意与他们并肩作战……假如马格努斯还在,这里的总司令一定会与他们的基因之父相谈甚欢。
在他们后方,英特雷克斯司令官瑙德走到了近前,与他同行的是战争铁匠费罗斯,阿里曼并不认识他。
陪伴着瑙德的是他的翻译乐师,当他靠近时,那带有怅然与伤感的幽幽乐曲也随之临近,音波在阳台上向外扩散,渐去渐远。
“我记得一年之前,钢铁勇士的造访。帝国朋友们……”瑙德说,钢铁勇士在与英特雷克斯再度接触时,便已经坦白了所有他们可以告知的内容。
“没有想到仅仅这少许时间过去,黑暗的触须就触及到了我们之中。我为你们不得不经历的一切感到悲伤——若有怎样的请求,请直接地告诉我们吧。”
阿里曼侧过身,微微点了点头:“现在,黑暗王座尚不知道我们的去向,但迟早有一日他们会追上我们。我再次询问,如果你们不愿意涉足战火,千子将在休整后离去。”
在他们抵达这片星系后,阿扎克·阿里曼便将他们的名字改作千子了。没有一个人反对——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他们无心自称太阳。他们是军团留在世间的残影,是一千粒粉碎的瓦砾,是一千个马格努斯的孩子。
“一旦人类种族倾覆了,那便是全数地永久倾覆,我们愿意与人类帝国结盟,因为我们不想考虑独善其身。”瑙德摇了摇头,他的伴奏乐曲显得逐渐激昂,旋即又落入暗流涌动的克制中,他向阿里曼伸出手:“何况,就算没有你们,总有一天你们的追杀者也会找上门来——我对此很遗憾,但宿敌刃便是出自我们的国度啊。”
他真心地哀叹着,双耳在歉疚下垂落,“是帝国为我们带走了灾祸,我们却始终不曾做出回报。若我们因此在帝国眼中有过错,那么这场战争无可避免……我甚至要感激你们在这一时刻对我们的信任,星际战士们。故而,你们不需离开。”
阿里曼的手从栏杆上拿开,这位术士的目光完全从芝诺比亚的景象上移开了。他没有握住司令官的手。
“千子中,至少是要有一部分会离开的。”他说,即使他只是平直地望着瑙德,他眼神中依然有一种灼灼的亮芒,像湛蓝的星辰一样在高处闪烁。“我们的任务仍不曾终结,我们是必然要重新走进银河中去的。我们的命运不在保守与防卫之中,而在追寻与索求间。我们将成为……”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浪子。”
阿蒙的眼睛稍稍地睁得更大了:“你……”
“我们父亲的‘心(Ib)’与‘巴(Ba)’——用一般人的言辞讲,那就是灵魂,必然仍流放在世界的深处。但凡存在过,但凡我们还记得,就意味着我们仍拥有他的‘名(Rn)’,就意味着他仍将继续存在下去……只是不曾被找到罢了。”
阿里曼说,冷静地选择着他的用词,他的一对心脏平稳地跳动着,回忆着在马格努斯之书上记载的秘法。其中有许多需要修改的,但他已经看见了一个伟大仪式的雏形,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会在旁边指导他了。
“而星辰十字路从人类身上取走的不止是死亡,也是我们的‘卡’——人类生命与死亡的本质。总有一天,我要将它归还给被夺取的人……纵然这也不足以让任何人复生,不足以倒转生死的命运。然而,这就是我们未来要做的事了。”
“那么,你们会成功吗?”瑙德情不自禁地问。
阿里曼垂下眼帘:“我不知道。”
——
“你们回来了。”欧尔说,看着钢铁勇士的基因原体从摩洛之门后方走出,无法判断佩图拉博究竟在过去的时间里做了什么。他现有的记忆似乎没有一分动摇……可他的确是那个对一切都知之甚少的人,自从他在摩洛之后与尼奥斯告别。
他抬起手,从胸前取下自己的十字架,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心中的一些苍老而克制的情绪正模糊成一片难以辨识的残影……从中升腾起一阵期待。
“你们救了他吗?”欧尔迫切地问。
佩图拉博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他的目光从上至下凛然地扫来,在触碰到欧尔的眼睛时停顿片刻,转开了。
有那么一刻,欧尔从自己的舌尖品尝到一股铜锈的气味,这不是源自对原体的恐惧……不,他只是已经从佩图拉博肃穆的态度中感受到了什么。一阵疼痛找上了仿佛位于他灵魂深处的陈年隐痛。
不久后,那名黑袍工匠也从摩洛之门里回来了。他的存在似乎变得淡了,乱发的末梢化作虚无,在这片世界上留下的印痕稀薄而摇曳,随时可能从实体的状态中脱离,变作几滴落下的雨幕。他向着在场的静默中微微点头,满不在意这片沉重的寂静,几乎是微笑着宣布:“没有。”
欧尔艰难地呼出一口气:“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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