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翁婿!君子藏器,待时而动! (第2/2页)
不过他们也没有直接离去。
翁婿三人就这么窝在这书房私室中对饮品茗,倒也有几分怡然自得之意。
“差点忘了,尚未恭喜吾婿晋位国公之位。”
李文静一脸懊恼。“真要说起来,倒是老夫这个小小长史在君上面前放肆了。”
韩绍颇为哭笑不得。
“岳父却是惯会戏弄于我。”
“我今日这点成就,若无两位岳父的倾力支持,焉能如此顺畅?”
这话倒是不假。
公孙度的镇辽军尽数交于他手中,就不说了。
若是没有李文静背后调动大半个幽州的资源,全力支撑这一战。
就算韩绍放开了开挂,最后能胜,也顶多搏一个惨胜罢了。
这些韩绍心中都有数。
而李文静说出这话,也不是为了从韩绍这里认领这份居于幕后的筹谋之功,只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而已。
“为何拒绝那燕国国祚?”
公孙度语气有些低沉道。
公孙老祖公孙郢有个武夫当国的梦想。
他公孙度未尝没有。
在他看来,若是韩绍不拒绝那喂到嘴边的燕国国祚,名正言顺地囊括万里疆土、广纳臣下。
接下来面对这日渐纷乱的天下局势,无疑会进退自如上许多。
再说句小家子气的话。
若韩绍顺势建立宗庙,他家木兰过门之后,便是一国之后。
而他公孙度也能光明正大地被人称上一声——国丈。
如此有名有利,他都动心了。
可偏偏自己这好女婿却是拒绝了。
这让他……好生心痛!
见公孙度眉宇间的不善,韩绍有些无奈。
“就算没有这燕国之名,这燕国之土,亦在我掌控之中。”
“既然如此,又何必贪此虚名?”
道理是这个道理。
甚至就连公孙度先前话里话外,也是告诫韩绍要戒骄戒躁,不要被虚名所累。
可当如此名利摆在面前,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冷静?
公孙度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有些不满地瞪了韩绍一眼。
“还有呢?”
“接下来若太康要你兵出幽州,你待如何?”
这才是公孙度真正顾虑的地方。
若韩绍担下燕国国君的名头,尚可用‘一国之君’不可擅动的理由,只派麾下将领敷衍过去。
现在没有这个‘国君’名头遮掩,一旦太康帝下旨,有些事情就无法逃避敷衍了。
韩绍闻言,却也不得不承认公孙度的担心不无道理。
只是他却是无所谓道。
“那便出兵就是。”
听闻此言,公孙度眉头一蹙。
“你当真愿意替他姬氏卖命?”
韩绍闻言,一脸讶异。
“岳父,绍大雍之忠良也!此陛下亲口御言!”
“为陛下尽忠效死,岂非忠良本分?”
忠良!
公孙度眉锋一挑,刚想呵斥几句,却被一旁李文静的嗤笑声打断。
“你这老匹夫笑什么?”
李文静摇头笑道。
“老夫这是替我大雍有此忠良,幸甚至哉!”
说着,抬眼看着一脸正色的韩绍,淡淡道。
“行了,伱这一副忠良模样,倒显得我们两个老东西是乱臣贼子了。”
“说吧,是不是太康承诺了你,等闲不会让你出兵?”
这话倒是没有明说。
但韩绍要的只是太康帝现在不让他出兵就够了。
呵呵一笑,收起那副大雍忠良的嘴脸,韩绍坦白直言道。
“倒是能拖延上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两年,甚至是更久。
这取决于曾经横扫天下的神都禁军,如今还剩几分战力。
又或者说这取决于太康帝与丞相上官鼎的博弈,激烈到什么程度。
此外,还有八州之地的世族高门、黄天教是否真的撕破脸皮……
诸般因素,其中变数太多,实在无法估量。
但韩绍料想,至少也能给自己一年的时间,让自己看清这其中的局势变化与走向。
“拖不下去了呢?你当真要率军南下,替他姬氏抵定天下,中兴大雍?”
面对李文静这句直至核心的问题,韩绍一时沉默。
“我幼时学儒,不成,方从军。”
“倒是对有句话,始终不忘。”
韩绍说到这里,按了按腰间的睚眦长刀。
“君子藏器,待时而动。”
这话看似含蓄,可结合他之前在公孙度面前展露过的一些东西。
公孙度还是因此渐渐瞳孔收缩了一瞬。
李文静看了眼韩绍,忽然对某个词有了深刻的认知。
大奸似忠。
古人诚不欺也!
不过李文静却不以为杵,反倒是那双半眯的小眼神光熠熠。
“绍哥儿,欲谋国乎?”
话已至此,韩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彻底展露野心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绍起于微末浮萍,昔不过草芥小卒!”
“日拱一步,亦能夺帅!”
“今有兵有将,亦有两位岳父支撑,这天下他雍州姬氏坐得,我幽州韩氏如何坐不得?”
话音落下,公孙度手中香茗洒出。
李文静小眼彻底绽放光亮,哈哈笑道。
“幽州出龙!”
“吾婿,果为当世异数也!”
世间诸事玄妙异常。
或许当初散播那句‘北方当有黑龙出,斩赤龙而代天下’时,谁也没有想到这则原本是刻意编造出来的谶言,竟应验在今日!
李文静笑声不止,随后在公孙度惊诧的目光中,向着韩绍躬身一揖。
“稷下弃徒李文静,兼修儒法,习得一身王霸屠龙之术,却无有可屠之龙!”
“若君上不弃,文静愿助君上屠此赤龙!”
屠龙!
这就是李文静的目的所在?
韩绍不知道。
但他算是终于验证了一点,那就是李文静窝在幽州这么多年,或许等的就是今日,等的就是自己!
见李文静以君臣之礼,向自己稽首作揖,韩绍慌忙起身阻拦。
“岳父如此,岂非折煞于我?”
素来以笑面虎示人的李文静,难得正色。
“先论君臣,再论翁婿。”
“此为礼。”
礼,是什么?
是规矩!
而规矩就是法!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儒与法,殊途同归。
或者说,本就同出一源。
而就在李文静这一揖过后,他身上的气息骤然涌动。
随后那一道自从出走稷下便被斩断的文脉,轰然续上。
这一刻。
儒家至人门下七十二贤之一的李文静,周遭金色文字书就的锦绣文章,化作道道天锁。
又有法家神兽獬豸,于虚空俯瞰。
法相森严,铸成法狱!
这一日。
这头于幽州沉寂数十年的笑面虎,重归八境天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