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血洗(上) (第2/2页)
且因灵气汇聚,灵机变幻,每月中旬的月圆之夜,若天际无云遮挡,望月谷经过一夜的月光照耀,会在山谷中心处凝出一缕到两缕太阴月华——太阴月华乃是炼制许多丹药、修炼
多种功法的必须之物,甚至不做任何处理,将之吞服入腹,也会令吞服者得到莫大好处。
如此价值不菲的灵物,自然而然的,望月谷的三个修士家族,都不愿让出,于是三家经过多年的明争暗斗,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划分方式。
每年十二个月,前六个月由秦家收取望月谷凝出的太阴月华,中三个月,谷中凝出的太阴月华,则有冯家收取,后三个月,便有郭家收取。
而今日,便是月圆之夜。
时值春日,通常而言,这个时候的月圆之夜,自然有秦家的修士们早早赶到山谷中央处,施法驱散天的际云层,守望太阴月华的生出,一直到初晨之时,月将西坠,再以特殊器物收取太阴月华。
但今夜不同。
张灯结彩的秦家老宅,宾来客往。
嘈杂的交谈之声不绝于耳,围着一桌桌的丰盛灵膳,众宾客推杯换盏,气氛越发喧闹。
低阶修士们举办的宴席,与凡间似也并无太大差别,无非是吃吃喝喝罢了,不同的是,修士们吃的是灵膳,喝的是灵酒,有修士兴起之时还会跳到一旁施展没什么破坏力,却难度极高的术法,引得满堂喝彩,而在这种火热的气氛之下,秦家的二少爷却是手脚冰凉。
「老祖……老祖真的去了?」
秦家二少爷前一刻还兴高采烈,脸色红润,可现在他却是嘴唇发白,身形颤抖不已。
「是,二少爷,老祖已去了,家主与众长老正在议事,这事瞒不住多久,很快那冯家、郭家,和其他与家族有仇怨的势力,就会来撕咬我秦家这块肥肉了……」一个炼气十层的老妪,带着几分不忍之色,看着秦家二少爷。
她是秦家二少爷的奶娘。
年轻的时候,她虽有灵根在身,但出身贫寒,为了修炼资源,只能将自己卖给秦家,那时她的心中确实有怨,但看着曾经怀里咿呀学语的小娃娃,一点点长大,她的怨气不知何时散了。
「家主让我等带着二少爷先躲出长明岛,也算为秦家留下一条香火。」老妪的语气死气沉沉。
「老祖为何突然去了?那姓林的难道不是处子之身?老祖吃了她的修为,应当还能延寿十载的,为何……」秦家二少爷焦躁的敲着桌子。
他无法理解。
昨日还夸赞过他修为进境不错,怎么今日家族的主心骨,筑基三重圆满境界的老祖,就这么死了?
死得无声无息,就好像他养的那池子灵鱼一样,突然就全都翻白,飘在了水面之上。
为什么?
秦家二少年那青涩的面容之上,眉头紧皱。
那老妪闻言,斟酌一下,回应:「林听雪这女娃是处子之身,我已亲自检查过,只是,此女修炼的功法很是特殊,似不修丹田……虽是如此,但老祖并非因这女娃而死,今日老祖修炼过后,突然心血来潮,卜了一挂,而后,当场暴毙。」
「卜了一卦,而后当场暴毙?卜了一挂,而后当场暴毙……」秦家二少爷念叨着这句话,突兀冷笑一声,起身,直奔老宅的后堂走去。
他体内的灵力狂涌,眼底有嗜血的寒意划过,手中灵光一闪,出现一柄寒光凛冽的飞剑——他要杀了那姓林的丧门星,让她和老祖陪葬!
「二少爷!」老妪看着这一幕,紧紧跟在了秦家二少爷的身后,她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放弃。
「秦家的筑基老祖死了?」
「倒是省事了。」
顾青收回笼罩秦家祖宅的神识,喃喃自语。
他此时正站在一件宽敞而温暖的房间中,房间的床榻之上,大红色的床帷半遮,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躺在床上。
女子的胸膛起伏,并未身死,但处于一种特殊的昏迷状态,她的那张脸颊,不是如何美艳,但带着几分英气,搭配着一袭大红色的华美嫁衣,让其有种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奇特气质。
「未曾想,秦家老祖会在纳妾的当日身死。」顾青的身旁,冯阔抚着长须,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冯阔本以为多年的老对手身死,他会感到欣喜若狂,可事实是,他除了心中那种如释重负之感做不得假,却并未感到欣喜,更多的,则是一种兔死狐悲,一种对于生死无常的恐惧。
他也已神识探查了整座秦家祖宅——放在往日,他自是不敢如此去做,但眼下这位修为深不可测的黑衣前辈撑腰,他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踏踏踏……
顾青迈步来到窗前。
他微微低头,垂眸看着床榻之上,那女修的容颜,看了有半个呼吸,这才伸手轻覆在这女修的头顶,以神识探查了一番女修的情况。
‘经年不见,未曾想,当年北泽遇到的小丫头,阴煞玄功都已修到炼气八层。顾青勾了勾嘴角,收回神识,林听雪的情况并不如何好,但也说不上坏,也就是神魂被种下禁制,打通的八个窍穴当中,凝聚的八枚阴符皆被封禁而已。
‘神魂禁制破除不难,这些被封禁的阴符,要解开封禁倒是有些难度……动辄便会损坏阴符,使得这小丫头的修为退步,甚至令其窍穴受到损伤,唔,还是留给本体去烦恼吧。
‘毕竟,这小丫头也算是他的弟子。
顾青收回手掌,扭头看向门外。
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脚步声也越发的大,冯阔的神情有些古怪,看向门外。
嘭!
两扇房门被蛮横的从外踹开,一个满脸杀意的少年,提着剑跨入房间,少年目不斜视的看向床榻,视线却是被一道黑袍短发的身影挡住。
少年一愣,抬眼扫过房间里的两道身影。
「你是冯家的……」少年神情变幻,目光一顿,凝在冯阔身上,以往三家修士大比,他曾见过这青衣老者,这是冯家的那位筑基老祖!
噗!
少年的话,并未说完。
顾青面无表情,伸手朝着前方一抓,便似抓住了穿堂入室的风,而后化指为刀,朝着那少年一掌劈下,刺啦一声,便有烈风在他掌下生出,划过脚下坚硬地板,破空打在少年的身上!
少年只觉巨力加身,似万千烈风钻入体内,周身灵力骤然,半个身形都瞬时被碾碎!
密集的血珠飞散,打得紧随少年身后的老妪连连后退,老妪周身灵力狂涌,却还是无法抵御这股巨力,其苍老的身躯腾空而起,嘭的撞断房门外的大树,斜着挫出几十丈,才软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胸前几个幽深的血洞,正涓涓流血。
老妪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大。
其中除了空洞、麻木,似还夹扎着几分后悔,可老妪到底在后悔些什么,已无人在乎。
‘整个秦家,会有多少人知晓阴符的样子?如是想着,顾青抬眼看向上方,裂开的屋顶向两侧缓缓倾倒开去,露出了乌云盖顶的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