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 心弦 (第2/2页)
直到里面出来的女人告诉他是个男孩子,让他赶紧去给老爹报个喜时,他这才醒悟似地连连应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往外小跑步着去了······
终于有孙子了!
一当自己的思想中意识到这一点,长久以来体弱多病的岳老爹,打了强心剂一般地顿时显得精神无比。而他的心中,也仿佛一下子卸掉了那久压心头的千斤历史重担,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来。眼角还不由地闪出了两点泪花。
拭去眼角老泪之后的岳老爹,他一向虽然是几乎滴酒不沾之人,却居然想到了借酒以贺。于是,他便手脚有些抖颤地去找酒瓶出来。
不过,刚刚两盅下肚,他立马就显得不胜酒力,气粗且脸色潮红,像趴在窝里下蛋的老母鸡。但他并不在意 ,又给自己斟上了一盅,之后很豪气地来了个一饮而尽。
更为破天荒地是,紧接下来,一向在场面上摆着一副威严面孔的他,竟然摇头晃脑、上气不接下气地唱了起来——
马大宝喝醉了酒忙把家还
只觉得
天也转来地也转
为什么
太阳落在那东山下
月出正西就明了天······
自从生下了孩子,怀抱着那个肉乎乎的小生命,不知不觉地,丁素梅好像整个一下子换了一个人——似乎在现在的她的眼里和心中,除了温柔的爱意,没有了其他。
就说对自己的父母和弟弟丁贵宝吧;以前,她一当想起来,有的只是怀恨与气恼。但现在再想起他们,除了对母亲——这个一向“迫害”她的“急先锋”,她还是难免耿耿于怀之外,她一当想起父亲那面对她的愧疚的神色,还有弟弟丁贵宝曾经帮她要回被偷的钱······这历历在目的一切,让她的心里突然觉得自己气恨不起来了,反而产生出了一种骨肉之情的亲近之感······
因此,当她生下孩子,按当地风俗,应该去孩子的姥姥家报喜。但二全鉴于她一往对待父母的态度,拿不准是否还要去孩子的姥姥家报喜,于是便有些踌躇地跟她商量时,哪知她除了没有反对,临末了,竟还对二全说道:
“爹他有时喜欢喝两口,你去的时候,就给他买上两瓶酒带着吧。”
按当地风俗,孩子出生后,要由孩子的舅舅出面搞一个仪式,名曰“铰头”。其含义大约类似于基督教的“洗礼”。
至于“铰头”的仪式,说来也极其的简单,就是当舅舅的,拿着剪子,在孩子的耳、眼、鼻、手、脚各部位,分别象征性地铰一下,仪式也就结束了。
另外,按习俗的要求,给新生孩子铰头是男女有别的:男孩子是在出生九天时铰头,女孩子则是在十二天时才铰头。
至于原因,待考。
听二全去报喜回来说,待孩子铰头时,父亲丁老万也要来贺喜。所以,到了孩子铰头这天,吃过早饭,丁素梅给孩子喂饱了奶,让孩子睡着后,她便穿衣起了床。
尽管她刚生下孩子九天,日子还浅着,理应得多躺着。但她不想躺在床上等着父亲来······
一当听得院门响,丁素梅跟二全一块迎了出去。
来人只是丁老万自己,丁贵宝因为给人家押车刚回来家,得过一会才能来。
头前的二全热情地喊了一声“爹”,接过丁老万手里的东西。其后的丁素梅,一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她突然有个感觉,一年多没有见过的父亲,似乎比一年前苍老了许多!这让她的心里陡生出一种无以名状地怜悯与悲凉,嘴里不由地动情喊出了长久一来没有喊过的那一声熟悉而又陌生地称呼:
“爹。”
听到女儿这句久违的称呼,丁老万不由地就是心头一热。他嘴里赶忙答应着,眼圈禁不住就泛红起来。难掩愧疚神色的他,不好意思跟女儿的目光多加对视,而是一闪而过,低下了眼帘······
“爹,快进屋吧。”
丁老万连连应着,走向堂屋里去······
走进里间的辫子轻声喊了一句“嫂子”,急切地就奔了躺在床上的丁素梅走了过去。
二全也随后跟了进来。
此时,刚刚吃饱了奶的宝宝,嘟着小嘴呼呼地睡着。
端详着宝宝胖胖的小脸,辫子用手无比珍爱地轻轻抚摩着······
最后,心弦颤动不已的辫子,禁不住就俯下身去,用嘴去亲吻着宝宝的额头。与此同时,一股不可抑制地情潮涌上心头,热泪瞬间蒙住了她的眼睛······
当辫子抬起脸来,一擦眼泪,扭脸去看身旁的二全时,见二全满眼热泪地正注视着她······
目光相对的兄妹俩,情不自禁地都露出了笑容,热泪也随之滑落而下······
眼前的这一情景,同样也拨动了躺在床上的丁素梅的心弦,不知不觉间,她——也流泪了······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