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与深爱的镜中(完) (第2/2页)
这位匿神今日是真遭受了无妄之灾。她从来都不是故意害人的恶神,别说手上沾血了,就连把人吓昏过去的事都没干过。它最多也就让人陷入短暂迷乱,作为获取欢愉的代价,这称得上是很公平的交易了。
怎么今天偏偏就遇见这么个可怕的现人神?祸津神大人闭眼了吗!
无面黑齿的女子顿感孤苦伶仃。“呜……”再睡一阵吧,它心想。再睡一阵,过上几年再出来,事情一定会变好的。它走向洗手间的镜子,准备在两界的夹缝中歇息。
可还没等它伸手碰触,镜中就出现了一圈圈荡漾的水波纹路。一个穿连帽衫的马尾辫女孩从镜中踏出,是七曜神道的巫女!跟在她身旁的那两人也出现了!
“啊!”镜女房飞快退到墙角。完了,全完了。巫女食言了,她要退治匿神了!
“别怕别怕,咱不会说话不算数的。”巫女笑眯眯地说,“是这位公孙先生想找你聊聊,他说有东西要交给你呐。”
“?”
镜女房像被欺凌的女生一样躲在墙角,灰发青年走到她身前蹲下,手中拿着一只梳子。
“又见面了,不知姓名的小姐。理奈小姐说你想要的是女子梳妆打扮的用品。不过,我猜你更需要这个。”
他手中生出一块纯白色的物质,那东西眨眼间改变了形状,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鼻子。
“——啊!”
时雨零和理奈看他的眼神像看变态一样,可镜女房却一下子亢奋起来。她激动着伸手比划着:“鼻翼再……宽一些……鼻梁高一点……”
超能力者依言照做。他耐心地将这白鼻子调整到对方满意的形状,将其安置在了镜女房的脸上。而后,他又依葫芦画瓢地做出了白色的眼童、眉毛、耳朵。所有的白质器官都融入了镜女房的面孔中,就像被用于治疗伤势时一样融洽。
五分钟后,公孙策从理奈手里接过镜子,递给抚摸着新面孔的匿神:“看看合适吗?”
镜女房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现在它的模样与过去大不相同了。
它牙齿仍旧漆黑,可脸上终于有了属于器官的起伏。白色的五官黏在肉色的脸上,瞧上去与之前相比更有种另类的恐怖。若是忽略颜色,仅看轮廓,它的新面孔仅能说是平平无奇,不会给人留下多少印象。
“……呜呜。”
白色的眼角流下两行泪水,镜女房抬手捂住面孔。自匿神口中发出的声音不带有任何神异。任谁听了都会说,这是属于年轻女子的哭声。
泪水冲刷着她的眼眶。心中的空缺被填满后,脑中混沌一片的思绪一下子清晰了。它,她想起来了。她以前不是这般诡异的生灵,她也曾是个普通的女子。可随着记忆一并涌来的,是身为匿神的直觉。她的心愿已满足了。她就要解脱了……
她连忙将双手置于膝盖,向前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公孙策一个激灵:“突然变古风了?”
白面黑齿的女人听了这话,掩唇一笑。这动作让她身上的怪奇轻了一分,反而看得出点属于女子的温婉了。
“公子心怀杀伐利器,却是少见的善人。神明大人一定会护佑您的……”
曾是镜女房的女子身体变得稀薄起来,她望着半透明的手臂,眼中不见哀伤,反有着难言的满足。眨眼间的功夫,她化作光点散去了,镜中仅留下一句衷心的祝愿。
“祝您一路平安。”
公孙策推了下眼镜,向不存于此处的女子道了声谢。理奈和时雨零的表情各异,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困惑。
“咱从来没遇见过这种状况。”
我这第一次来零岛的旅客就更不可能有经验了。他向时雨零发问:“时雨小姐,你看到的镜女房长什么样?”
“……和我有着相同的长相。”
“果然啊。”
女子视之,则幻化为女子面孔。男子视之,则幻化为恋人模样。而无面黑齿的真身无人见得,连镜女房自身也丧失了真正寻求的愿望。
匿神变幻成美貌女子,收取梳妆用品的供奉,像是在渴求美貌。可实际上,隐藏在幻惑下的她所渴望的却仅是自己的容颜。这看似矛盾,实则不然。相貌平平的女子想让自身变得靓丽,是人之常情啊。
超能力者没将这些推断说出,他想无名的小姐像是成佛了,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他借助理奈的力量踏出镜子,回到现实。正待出门,发觉门外露出一块灰色的衣角。
似乎是察觉到了公孙策的目光,那灰袖一抽,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时雨零第二个踏出镜子。“你又搞什么鬼?”
“没什么。”他耸了耸肩,“神明保佑。”
·
午后,一点五十分。
修整了一段时间后,公孙策前往车站。他仔细回想着今日的战斗,感觉这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陷阱:回避了他擅长的正面战斗,用时空系的能力发起禁锢,靠人质限制了他的手段,甚至还专门针对了时雨零的能力。要不是理奈本事过硬,他今天怕是真要栽了。
公孙策凑巧遇见了镜女房,时雨十七凑巧遇到了见过镜女房的大叔,她的能力凑巧又能与镜女房配合。这样说来,今日的不利全是由于机缘巧合吗?
仅仅是几个意外的“倒霉事”堆积在一起,他就差点被一个通神境的无常法使杀死。如果,他在未来遇到了更多的“巧合”……
“果然是运势不好,啊。”
灰发青年叹了口气。他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略有些眼熟的男人,是上午被十七控制的工人忠铁。
“小哥!求你了,就告诉我吧,镜子里——”
公孙策拍拍大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大叔,镜子里只有你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在现实中脚踏实地才是找女孩子的正途啊!”
忠铁愣在原地,公孙策趁机开熘。
工人回过神来,那三人都已走进车站了。他摸出早上刚买的镜子,镜面上反射的阳光尤为刺眼。镜子中没有思念的女子,仅倒映着他胡子拉碴的脸。
“只是镜子啊……”
忠铁身后,列车自月台上开过,载着三人离开小镇,向旅途的下一站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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